小哥哥好嗨哦~

已退圈。
此号日常口嗨。

【曦澄】好好活着

看标题就知道,这是一篇求生欲很强的文了。


anyway,3000字小随笔,不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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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活着

 

 

  据说,有三类人会产生社交厌恶。

 

  第一种人,是天生内向;第二种人,患有抑郁症从而导致社交退缩;第三种人,他们极度聪慧,和普通人无法产生共鸣。

 

  很不幸的是,江澄属于第二种——病态的社交厌恶。

 

  周日晚间六点半的时候,江澄结束了每周例行的心理约谈。从诊所里出来时,华灯初上,铁灰色的夜空泛着恶心又浑浊的紫色。春分时节的雨水常常不分时段地席卷南方城市,江澄猜想在刚才交谈的一小时内下过一场雨,不然空气里不会弥漫着一种泥土与树叶的腥味儿。

 

  他逐渐从地处幽静小区旁的诊所回到钢筋水泥过饱和的闹市区。短短一刻钟时间,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它从方才的灰中带紫变成了紫中带黑,像个怪物一样俯视着愚蠢的地表生物。耳边呼啸而过的是夹杂着汽车喇叭和男女脚步声以及各种街边商店的宣传的混合物,厚重黏腻的像脑袋上方那个怪物嘴里流出来的口水。

 

  ——好烦,想回家。

 

  这是江澄脑子里现存的唯一一个想法。每一次约谈过后,他都比以往更加疲惫,更加讨厌恼人的噪音和被尾气污染过的空气。这也许预示着他现在的心理医师并不适合他。可是他已经懒得再去换再去找了。

 

  就这样吧,治不治得好都无所谓。反正他治过了,也就算是给地下的爱人一个交代了。江澄想,或许自己还不至于产生严重的自闭或自杀倾向,是因为他的抑郁症还不严重,毕竟他连药物都不需要吃很多。

 

  他这样状况的人,现代都市里多得数也数不过来——也许是刚刚那个与他擦身而过和朋友聊得火热的美丽女人,也许是身旁便利店里笑着接待顾客的收银员,谁还不是一样消耗着本就不多的精力活着?

 

  胡思乱想能很好地消磨时间,几个想法闪过脑海,江澄已经换好了三部地铁到达小区门口了。

 

  这个小区相当幽僻,是他为了当初的爱人蓝涣特地挑选的。蓝涣生前从事的是艺术工作,需要安静的环境以免多余的打扰。于是他便选择了这个绿化和物业服务相当好的小区,虽然交通多有不便,但得益于此,房价不会贵得离谱。

 

  他们住的不是电梯房,当时受经济条件的约束又选择了六楼。所以每次打开家门时都是喘着粗气的。

 

  江澄从裤子口袋里哗啦啦的掏出一串钥匙,就着有些昏暗的灯光拧开锁,然后蹬掉皮鞋踏进客厅,将自己埋进一个只比单人沙发长三十公分的小沙发床上。绒布套子的面料很快被他的体温所浸透,染上潮湿的温度。鼻息间有一点点异味。

 

  ——不如扔了吧。

 

  江澄想,最后一样和蓝曦臣共用过的东西,就要消失了,真好。

 

  这个沙发是蓝涣从二手市场里淘来的。蓝涣是个极优雅而富有情调的男人,总是喜欢这些古物。他会在买下这些旧物后笑着对满脸嫌弃的江澄说:“这上面有很多故事的味道。”这个沙发的到来经历也和之前那些旧花瓶旧茶几相差无几,但是江澄曾对它反常的情有独钟,甚至在蓝涣死后,也没有像处理别的旧物一样处理掉它。

 

小小的沙发,正好能让他和蓝涣窝在一块儿看电影,正如蓝涣所说的,有很多故事的味道。

 

  可是,不知何时,缅怀死去的爱人也成了一种活着的负担。或者说,“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负担。大约是意识到这个家已经从一个家变成了一间单纯的空房子,而自己只是寄居在里面的一种生物罢了开始。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家人相继离世后那漫长的十三年里,他一直都有这个感觉。直到蓝涣的出现,让这种感觉暂时消失了。现在蓝涣走了,这种感觉又回来了。更加了不起的是,随着这种感觉的卷土重来,一种新鲜的情绪也随之出现——社交厌恶。

 

  和人说话逐渐变得比往常还要让人疲惫,似乎成为一场耐力型运动,不断地消耗他,却无法从中感知到任何安慰,或者快乐,或者自满,总之无法带来正面情绪。脑内产生内吗啡的器官仿佛坏死了,活着便是一种消耗。

 

  江澄有时候会期待,如果哪天,能有什么外力将他推向死亡就好了,他就可以不用费尽心思的去寻找一些没人想听的借口离开这个愚蠢无聊的世界。

 

  可是这股外力一直没有出现,于是他便不能死去,也不敢死去。他总让别人失望,还活着时的父母,还未失踪时的前男友。蓝涣在他有可能让他失望之前过世了,于是他便要抓住这颗稻草,去好好的活着。

 

  但要做到再去和这个社会产生交流真的太难了。曾经,是蓝涣扯开他身上的盔甲,将他带回这个社会。现在,扯开盔甲的人消失了,不见了,于是那层不见天日已久的盔甲就像一种再生能力很强的附着组织一般又一次黏在他身上,稍微扯一扯都是血流成河。

 

  江澄在沙发上趴了半小时,僵硬的躯体终于感知到了一丝细密的寒冷。于是他忽略了有些痉挛的胃部,走向浴室。他不是在刻意地虐待自己的胃,甚至回家前给自己买好了便利店的盒饭,他只是单纯的感觉咀嚼食物的动作很麻烦,暂时不想去吃罢了。等到饿的不行的时候再去吃,说不定能给他带来一些愉悦感,难能可贵的愉悦感。

 

  水汽氤氲,在浴室的镜子上蒙上一层白雾。江澄感到指尖被热水烫得肿胀麻痒,于是用指尖抹开镜子上那层水雾,于是便看见粉白色的肉体。肩膀处有一个巨大而狰狞的疤,是车祸留下的印记。有一种飞来横过到此一游的可笑感觉。

 

  就是这场可笑的车祸,夺走了他的爱人。顽劣的孩子挣开母亲的手冲到马路中央,让他们的车子与马路上另一辆疾行的卡车碰撞在一起,车头被挤扁得很彻底,若不是因为他在后座睡着,他就可以和爱人一起搅烂在那堆废铜烂铁里了,真可惜。

 

  他失去了爱人,那个母亲却没有失去自己的孩子。江澄从车里被人救出来后就想将那个孩子扔进某辆卡车的轮子下,让他也尝尝被碾碎的痛苦。可是他被注射了麻醉剂,这种想法甚至来不及在他脑子里形成一幅大快人心的爽图,他便失去了意识。

 

  那名母亲大概是某个富太太,请来的律师巧舌如簧,黑白颠倒搬弄是非,功力一流。在法庭青白色的灯光下,江澄坐在指控席位上看着那个男人唾沫横飞,看着那个女人浓妆艳抹,看着各色各样面无表情的生命体,无与伦比的恶心感像是在胃里发酵了一般。

 

  于是他吐了。

 

  酸水掺着胆汁,从腹部被不知名的力气挤压出来。从他的嘴里,鼻孔里流出来。泪腺像是坏掉了一样,仿佛带有腐蚀性的液体从那里流出来,刺痛他的眼睑,脸颊,嘴角。

 

  疼痛感是这样的真实,于是他只能呐喊。

 

  一如现在,他又在呐喊了。

 

  你们真恶心;

  父亲,你为什么不爱我;

  母亲,你为什么不疼我;

  魏无羡,你为什么抛弃我;

  金子轩,你为什么没保护好姐姐;

  江厌离,你为什么死前还要我去找魏无羡;

  蓝涣,你为什么要死;蓝涣,你为什么要死;蓝涣,你为什么要死;蓝涣,你为什么要死;蓝涣,你为什么要死......

 

 

  等江澄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变声地嘶吼了。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镜子里那句luo lu 的肉()体,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滚出来。他惨白的皮肤因为之前整整一小时的嘶吼而泛出薄薄的粉色。他的皮肤很薄,很容易红,蓝涣很喜欢这一点,与他欢()爱时,喜欢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

 

  而现在,这具身体干净得一点红痕都没有了。

 

  江澄忽然大笑起来。

 

  你看看你,你什么都没有了,你也恶心。

 

  他没有力气吼了,只能扯着仿佛漏风的嗓子去嘲笑镜子里的人。他的嘴里始终重复着一句话,“你也恶心,你也恶心,你也恶心......”

 

 

  等江澄终于笑够时,浴室里蒸腾的水汽早就凝结成硕大的水珠附着在地砖和瓷瓦上了。于是江澄潦草的穿上睡衣,走出浴室。

 

  方才的事情极大地消耗了他的体力。于是饥饿的感觉相比洗澡前,理所当然的更加强烈了起来。

 

  他哼着蓝涣以前常会播放的唱片,把盒饭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加热五分钟后,微波炉“叮”了一声,于是他赤着手捏起烫呼呼的塑料饭盒,高温在手上留下一片粉红色的印记。

 

  江澄想,蓝涣应该挺喜欢吧。

 

  他拉开凳子,坐下,撕开包装上的保鲜膜,刚想动筷子,忽然又想起什么。于是他起身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罐啤酒。

 

  “嗞啦。”

 

  随着易拉罐被拉开环的声音响起,白色绵密的泡沫立刻溢出了罐子的边缘。江澄仰头爽快的豪饮下半罐,终于开始对着盒饭大快朵颐。

 

  蓝涣,你看,今天我也有好好活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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